那一天裁云的心情没有这么坏,朱婆婆走后,她对母亲说,女人越是嫁不出去越是不能急,你懂不懂?母亲说,你当然不急,是我急,要不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。裁云说急也不是这个急法,把这么老土的东西拿出来给人家看,不是让人笑话吗?母亲说,我为女儿操心,有什么可笑的?再说朱婆婆也说这些东西好。裁云说,就是朱婆婆觉得好那才是喜剧效果呢,现在的床上用品都是几件套,几件套,你看谁红袄绿裤子绣花鞋的。
大吵三六九,小吵天天有,母亲还是母亲,裁云还是裁云,什么都没有改变。
裁云倒在床上,想着自己的心事。
她想自己的另一半到底在哪儿呢?怎么迟迟地不出现?或许她如常人那样结了婚,生了孩子,就算没有轰轰烈烈过,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了吧?可是她的好朋友冯铁男说,每个女人这辈子都会生生死地爱一次,不管跟谁。
铁男这个名字,一听就知道是个女的,男的叫这个名字,不是太没意思了吗?
外屋的电话响了起来,母亲接听了好一会儿才叫裁云。
裁云走出了自己的房间,不快道:“你又审人家了吧?”“我就问了问,是铁男。”
裁云拿起电话,母亲又说:“她说你们同学聚会,我说你能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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裁云喂了一声,便听见铁男的声音,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心酸。她说她不去周末的同学聚会了,铁男特别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,过两天我们见个面。裁云说好。放下电话以后,她想,要是铁男是个男的就好了,她就跟铁男生生死死地爱一回。
母亲焦急地说道:“你每天在家闷着,男朋友会从天上掉下来吗?”
裁云看着母亲,半天没说话。
有许多时候,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话,好像和和气气地就没法交流一样。如果她不想吵架,那就只有不说话。
她只有一条最喜欢的连衣裙,兔灰色的底上开着几朵零零星星的小紫花,样式简约合体,穿在身上典雅而不张扬,是铁男欧洲游的时候在米兰给她买的,为什么女人会这么了解女人?这条裙子只能干洗,裁云跟母亲说了多少遍了,别动她的东西,不管多乱,别动她的东西。可是有一个周末她回到家,便看见自己的裙子湿淋淋地挂在阳台上,完全脱了相。
她没有埋怨母亲,转身回了自己房间,一口气哭了两个多小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