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个女孩,名叫小草
热线组有人打电话来叫呼延鹏去一趟。
呼延鹏去了热线组,几乎每个人都在忙着,电话铃声此起彼伏,这真是一个新闻辈出的年代,算是当代媒体人的幸事。组长递给呼延鹏一个手机号码,她说:“这个人不知道来过多少次电话,说有事跟你说。”
电话打过去,是一个女声,声音柔和还带一点点沙哑。听到呼延鹏的名字,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好像哽了一下。女孩说:我找你找了好久。
“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?”
女孩迟疑了片刻:“你就叫我小草吧。”呼延鹏知道她不叫这个名字,但这已经不重要了,他说道:“小草,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?你现在可以说了,我会认真地听。”态度决定一切,他首先要让她对他有信任感。小草的嗓音依旧是沙哑的,她说她是在报纸上看了呼延鹏的文章,便极有冲动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,她已经压抑得太久了。
小草说,她跟卞丽莎在一个公司做文职,两个人关系不错,所以她也认识翁远行。但是就在翁远行第一次招供承认他杀了妻子时,作案动机是他说他又爱上了别的女孩,所以要把妻子杀掉。
小草说,卞丽莎的父亲虽然与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,但他其实还是非常爱女儿的,所以才会爆发无法调和的家庭矛盾,这很容易理解。据说得知卞丽莎的死讯,红酒卞一夜白了头,发誓这件事不会轻易了结。其实,红酒卞有黑社会背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,因为他的珠宝行完全有能力为黑道上的人洗钱。一时间,几乎所有与翁远行认识的女孩都涉嫌是他的新欢。小草因为有一次上街时穿了双新鞋,脚被磨得很痛,走路一瘸一拐的,真有那么巧,在街上碰到了去超市买啤酒的翁远行,翁远行见状就让小草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带了她一截路,这件事被人看见,便传说两个人关系不一般。
小草说她当时吓得浑身发抖,可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自己和翁远行毫无关系,她的父母在外地,年纪轻轻又孤身一人南下的她一时没了主意。
整整半个月,小草情绪焦虑,几乎每晚失眠,工作的时候又因为过分紧张产生神经性呕吐的症状,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,想来想去她决定突击结婚以表示自己早已芳心有属,于是认识了一个比她大八岁的男人并在不到两周的时间内就结婚了。但是她觉得红酒卞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,结婚不久她丈夫就接到匿名电话,被告知他老婆与杀人犯有染,所以他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找到一个条件如此悬殊的白领,事实上是找了一顶绿帽子。小草说呼记者你想想看,对于我们这个没有基础的婚姻这种话是不是雪上加霜,结果是她丈夫的脾气越来越暴躁,动不动就对她大打出手,日子根本就过不下去,有一次居然把她踢得流了产。最后小草哭着说,现在翁远行终于找到了清白,可是我的清白该向谁去要?又有谁能还我清白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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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延鹏无言以对,一件错案的牵扯面竟然如此之广泛,这实在是他始料不及的。这也许就是槐凝说的案件背后的社会价值和意义吧。
“能告诉我刚才你在哪里吗?”呼延鹏尽可能诚恳地说。
“我在火车站……”小草又哽咽了,“如果你明天听到有什么人被火车撞死的消息,希望你把我说的话一字不差地登在报纸上,我想那会是我最后的清白了。”
没等呼延鹏回话,小草已经把电话挂断了。
呼延鹏找到小草的时候,她蹲在火车站西广场的公共厕所附近,由于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,这边的人明显少一些。她很瘦,衣服显得空荡荡的,一言不发就能令人无比心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