浩雄是半夜里出现排斥反应的,当时的遵义正在加床上沉睡,似乎是在睡梦中被一阵阵的呻吟声滋扰着,待她醒来的时候,才辨别出这声音是从浩雄的病床上传过来的。
遵义急忙起身,这才发现浩雄的额头和全身都滚烫滚烫的,护士来给他量体温,热度很高。医生来看了之后,开了医嘱,用了许多药也不见他的温度下来,浩雄被烧得迷迷糊糊的,加上肝区和刀口的疼痛,整个人就像在经受油煎炭烤。
医生说,这一关他是一定要过的,每一个做移植器官手术的病人都要经受这种生死考验,因为不是自己体内的东西必然会遭到巨大的排斥力量,闯不过去就是移植失败。
遵义倒吸了一口冷气,她知道移植失败是什么意思,无疑就是死亡。
上午10点钟,一脸倦容的遵义还是按时来到了楚霖的美容院,楚霖没有食言,她真的在美容院等着遵义,并且把遵义带到自己的办公室,她的助手还给遵义倒了一杯茶。当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,遵义注意到楚霖的办公台上有一个报纸,墩墩实实的能打死狗,通常人们都是这么包钱的。
楚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:“借条你带来了吗?”
“带来了。”遵义小心翼翼地把借条拿了出来,但是她太没有经验了,她没有提出来要看看钱。
这时的楚霖踱到了遵义身边,她说:“能给我看看吗?”
遵义想都没想就把借条递给了她,楚霖极其认真地看着,也极其认真地踱到窗前,然后以非常优雅的手势把借条撕了。当白色的纸片被窗外的风吹得四散而去,不见踪影,遵义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。
楚霖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到大办公台前,她打开桌上的报纸包,里面是两包大庆牌奶粉,她说:“你把这个带给浩雄,让他补补身子,我现在也只有这个能力了。”
“钱呢?你撕了借条,总该把钱还给我吧?”
“什么钱?什么借条?”
遵义一下傻了,她站起身来,仿佛一身的血都从脚底流走了……
遵义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:“这么做你就不怕遭报应吗?”
“我遭什么报应?”楚霖白了遵义一眼道,“我们俩还不知道谁遭报应呢!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什么意思?夏遵义,我告诉你,我已经往医院打过电话了,浩雄他根本就没过危险期,能不能挺过来还是未知数,你这么着急地要钱,等他一过去,这钱不就成你的了吗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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遵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美容院的,她回到浩雄的房间,浩雄被病痛和高烧折磨得只吊着一口气,再一想到楚霖的所作所为,遵义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,她也不知道这是委屈还是着急,或者是生气,总之她去了洗手间,好好地哭了一场。
她也知道哭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平静下来以后,遵义用医院的磁卡电话找到智雄,她没说别的,只说浩雄用来治病的钱不够了,恐怕要动用我们的钱了。智雄有些为难地说,我们那点钱攒得也不容易。不等他说完,遵义急道,那总不能看着浩雄中断治疗吧?而且现在浩雄身上的排斥反应非常厉害,随时都要用药,现在的钱可就是他的命啊。
到底还是血浓于水,智雄忙道,你别急嘛,我明天就把钱给你电汇过去。
遵义这才放下心来,此后的日日夜夜,她寸步不离地守候在浩雄的病床旁边,只要浩雄微微地睁开眼睛,遵义就在他的耳边说,医生说你已经没事了,你一定能挺过去。
其实医生什么都没说,但是遵义知道浩雄是一个极易接受心理暗示的人,也许正因为她懂医,又了解浩雄,终于将近在一周之后,浩雄开始退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