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的一个潮湿的上午,县上突然来了一个电话,让戴化章即刻赶到县城,说有领导召见。第二天戴化章从县上回来,见到怀宝的第一句话是:我要走了。去哪里?怀宝有些意外。上级调我去任县委书记兼县长。戴化章的声音里浸着肃穆。
怀宝一怔:那这儿谁来接替你?
我已经提议,我离开柳镇以后,由你接替我的职务,我相信你会不负柳镇人,让这儿的百姓们生活幸福。我们的人民需要大批好官、清官,我自信我的眼睛看人准确,你会成为一个柳镇人喜欢的官!
怀宝吃惊地嗫嚅道:我咋能行?欢喜和恐慌同时涌进怀宝心里。当镇长,主宰这镇上的一切,这个欲望是早就在怀宝心里悄悄滋生了,只是这欲望还很小很模糊,如今却突然就要变成现实有系统的学术史专著。今通行《万有文库》本。他能不欢喜?但恐慌却也是真实的,他过去都是在戴化章的指点下去干工作,干什么,怎么干,须先有人交待,今后全靠自己来,能行?
怎么不行?你现在不是已经学会当副镇长了吗?不管什么样的事,只要认真学,都可以学会!戴化章望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干部含笑鼓励。当官无非是三条:第一,有一颗为百姓谋利益的心;第二,有点子,知道自己该先干啥后干啥;第三,会用人,知道一件事派谁去干合适!……
怀宝急忙点头说对。
此后几天,便是怀宝陪着戴化章到镇上各个部门告别,同时,两人也一同办着交接手续。所有这一切都办完的那天晚上,两人在办公室坐下喝茶马克思主义、经济主义、伯恩施坦主义和马赫主义作过批判。,双耿进来给他们续水时,脸红红地吞吞吐吐说:两位领导都在,我有一桩事想求你们同意,我要结婚!
结婚?好呀,新娘子是谁,戴化章笑问。
是姁姁,裴姁姁!双耿低了头扭捏着答。
哦?怀宝惊得差点跳起来,身上的血一下子冲到脑门上,幸好他坐在灯影里,双耿没看出他的失态。
你如今是镇政府的干部,和地主家庭出身的姑娘结婚,恐怕于你不好!戴化章这当儿开口,同时看了怀宝一眼,那意思仿佛是说:看,又出了这种事。
我反正是喜欢上姁姁了,领导要是觉着我和她结婚后不适合再在镇政府做事,那我就还回家种地,我们家老辈子都种地。双耿的语气里透着坚决。
走啥子路由你自己选择,你要是一定要娶她,我和怀宝也没办法。戴化章遗憾地摊了摊手。
怀宝那刻虽然望着双耿,目光却早已像沙一样地四散开了,他只在心里后悔:当初不该安排双耿去照应姁姁的,那样,他也就无从去接近姁姁并生了娶她的心!一想到姁姁有可能躺到双耿的怀里,他心里就别扭得难受。你既然已经决定不要她了,为什么还不愿人家嫁人?他心里的那股难受被自己的这句责问最后硬压了下去。
他勉强用一个微笑送双耿出了门。
戴化章是第二天去县上赴任的。送走戴化章的当天傍晚,怀宝慢腾腾地在街上踱步,整个柳镇从今往后就完全归我管了!那些商店、饭馆、旅栈,自己有权指点他们怎么经营;这些男人、女人。孩子,自己都可以有权指派。一丝莫名的快意又一次涌上心头。就在这时,他忽然发现在街道的另一头,双耿和姁姁相傍着从一家杂货铺出来。他们显然没看见他,两个人脚步轻快地折向另一条街走。一股冷风呼地钻进怀宝心里,把刚才索绕在他心头的那股快意一下子刮走了,天啊,为什么有得就有失?姁姁,你知道我失去你心里是多么苦吗?当然,总有一天,我也要找个女人,而且一要是一个比你还漂亮的女人!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