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纬翻了一个身,片刻后又翻了回去,褥垫仍如往常那样软和,缎被仍和过去一样轻柔,但云纬就是睡不着。前半夜在世景街看到的那一幕幕景象总在眼前不停地闪。当栗温保带的人在街上被围住时,云纬就站在晋金存身后看。晋金存执意要拉她去看那个场面,并在去的路上就告诉她:“你待一会就可以看到栗温保的人头,你不是要报仇么,这下子我为你报彻底了!”云纬当时惊得眉毛都几乎弯折要断,她是恨栗温保,她是在想雪恨,但她每次想到的雪恨方法也只是把栗温保绑到树上或柱子上,她要上前猛搧他嘴巴,边搧边骂他几句畜生、坏种;她从来也没想到要杀他,毕竟他没犯死罪,他当初抢劫她家时,既没有伤害她也没有凌辱她。当她看到他们把刀架在草绒母女脖子上时,她想要雪恨的念头已全被对晋金存的气愤所取代:怎能如此对待一个女人和孩子?她当即就向晋金存低叫:“快让他们把那母女放开!”但晋金存淡声说道:“放心,我不会杀她们,她们只是钓饵!”
幸好,栗温保逃掉了。当晋金存的部下来屋顶上报告说栗温保带了十几人跑掉之后,云纬非但没有感到失望,相反还轻轻地释重似地舒了一口气。
但云纬看得出,晋金存肚里的怒气只差一点点就要爆炸,他下了房顶之后,先走到负责今晚派兵的一个头目面前,抽出对方的腰刀,一声不吭地在那人的脸上划了两个竖道,血即刻顺着那人的下巴向下滴嗒;随后,他走到双手被反绑的草绒面前,冷笑着说了一句:“看不出,你还挺喜欢男人!”
草绒母女一押回府,就被关进了离云纬卧房不远的一间房子。
那间房子好像没有床,那母女咋睡觉?云纬闭了眼躺那里想,她第一次开始关心起那母女来。
哐噹!好像是什么东西响,后半夜了,府里还有人在干活?“啊呀——”什么人在叫?云纬疑惑地坐起身来。噹啷!又一响,云纬这一下听清了,响声就来自关押草绒母女的房子。呀!又一声短促的抑得很低的人叫。怎么了?那母女出啥事了?云纬一骨碌下床,边披外衣边拉开门往外跑。
云纬一推开关着草绒母女的屋门,眼珠就因为吃惊和气恼几乎要蹦出眼眶:屋里,两个衙役正边捂着草绒的嘴边猛撕着她的衣服,她浑身的衣服被撕得只剩下了一条内裤,草绒正死命地挣扎着;小枝子恐骇无比地缩在一个墙角。
“畜生!放开!放开!来人呀!”云纬叫着冲进去,使劲向那两个衙役各打了一个耳光。那两个衙役见是云纬,都吓得不敢再动,站在了那里。府里巡夜的闻声来了,云纬命他立刻去叫晋金存,她要让晋金存立刻惩办这两个坏种。
晋金存晃晃悠悠地走进门,还没容云纬开口,就冷冷地说:“干啥这样大惊小怪?是我叫他们来的,草绒不是挺喜欢男人吗?不是为了男人可以舍掉自己的命!”
“老爷,你杀了我吧,杀了吧!”勉强用破衣遮着身子的草绒哭着向晋金存叫。
“想死?”晋金存不动声色地问,“没那么容易吧?你死了,栗温保怕就不会来了!不捉住他,我的云纬怎么报仇?”他的眼斜向了云纬。
云纬没再说话,只是直直地盯着晋金存那开始秃起来的脑门,她听到了自己的目光在和那脑门相撞时发出的一声闷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