跋-怀念爱情

谭力

我想说说罗伟章,伟章自谦说是我的学生,我却看他是小我十多岁的助手,我与我的同班同学田雁宁是打倒了“四人帮”全国恢复高考后第一批考入大学的大学生,而伟章是八五年商潮渐起时入校的“第九代”大学生,差我们那一时整整九年。

九年里,中国起了翻天复地的大变化,当年笼罩校园的理想主义空气和求实上进的学风,在伟章他们这一代同学进校时已经淡薄。围墙外物欲横流,围墙内人心浮躁。举个小小的例子,我们在校时由于还受着传统观念的因袭,校方的诸多校规里有一条规定是“大学期间严禁谈恋爱”,且不管你生理或心理是否成熟,那些大男大女们憋不住要进行这神圣的工作时,都像地下党接头似地小心而神秘,城东门读书的要到城西门去谈,反之城西门读书的则一定首选城东门,为的是尽量减少被人发现的概率,并且一旦被校方发觉,就有背上“处分”的可能。但等到伟章他们进校,这条规定早成了一个蒙灰的陈迹而封入历史,大学男女若恋爱都不谈,倒成了一个人人都会侧目的“外星人”。其余的变化小说里已经写了,借大一个校园,竟有“安不下一张沉静的书桌”之虞了。因此,《怀念爱情》所写的时代,是取自伟章他们这一代大学生的生活,作为亲历者,伟章提供了丰富而翔实的素材,奉上了沉甸甸的自己的亲身生活。这里要特此说明,并向他致谢。

当小说的改定稿划上最后一个句号,写作界的朋友读过后都对这部稿子赞赏有加时,田雁宁忽然对我说:“谭力,我觉得你下一部的书稿应该是写我们七七级的大学生活,那时的生活与伟章他们八五级的《怀念爱情》是另一种强烈的对比,那里面的风光将是另一派振奋人心的绚丽。怎么样,谭力?”

我觉得雁宁的提议非常好,一瞬时,我的大学时的许多同学和事情活跃在大脑,那里面的美丽、崇高、迷惘、过失,像色彩斑斓的画卷铺展在眼前。我觉得雁宁的话很有道理。每一代大学生都有他们特有的生活,伟章他们是伟章他们,而我们的大学肯定与他们既有相同之处,又有十分不同的特色。那么,写出我们一代的大学生活,当是作为写作人的我责无旁贷的责任罗?

是的。

我自己都期待着自己下一部有关七七级大学生生活的小说,那名字可能不叫“怀念”什么,但它会真切地抒写我、雁宁、我们一整代七七级大学生对那个风起云涌年代的怀念。

1996年10月2日

成都西郊之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