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韦氏由吏部侍郎(内政部次官)贬为江州司马而正在赴任途中的郑愔,也促请重福崛起。郑愔的动机是因为憎恨韦氏,而张灵均所持的是皇帝长子成为天下之主乃理所当然,立论颇富正义气概。
“被他抢先了!”谯王李重福无限遗憾地喊道。来自长安的情报说,弟弟重茂已将帝位让给相王李旦了。
“真是岂有此理!”张灵均道,“平王李隆基之所以能举讨韦之兵,是因为他在长安的缘故。事实上,最为逆贼韦氏所憎恨、连在国都居住都不被准许的是谯王殿下你,而你又正准备举兵。即使令弟要让位,对象也应该是殿下,怎么轮得到相王。相信天下的人都期待殿下即位才对。我们现在最好的途径是,举兵进入洛阳,占领此城。”
洛阳有根深蒂固的反长安情结。
太古时代,洛水之北的这座城是圣天子的国都,现在虽然被称为“东都”,受到如副国都地位的对待,但此地的住民都有历史较国都悠久的自负情结。正由于国都地位被夺,因而反长安的情结愈强。
长安决定的任何事情都与洛阳无关,绝不承认。——张灵均期待的是这样的市民感情。
名为均州刺史的李重福,实际上并无兵权。他企图进入洛阳后,向左右屯营之兵呼吁,准备借其武力攻杀长安任命的东都留守,以割据洛阳。
郑愔这个时候已受命左迁至沅州,但来到洛阳之后,他就托词停留下来,不再继续行程。他已无前往沅州的意思,他要在洛阳等待李重福前来。在洛阳,他的工作是草拟新政权的草案,这件工作使他兴趣盎然。
谯王李重福当然将即位成为皇帝,改元是必然要做的动作,新元号是“中元克复”……给予长安皇帝睿宗皇季淑的称号,温王李重茂则立为皇太弟……长安政权最好以和平手段吸收……任命郑愔为左丞相,张灵均为右丞相……
在洛阳的郑愔,做的尽是一些一厢情愿的空想。并且和一个叫裴巽的人交涉,以其宅邸作为李重福来到洛阳时的住处。
行事不够慎重的郑愔,其动向已为洛阳县捕吏所探出,因此,洛阳当局对李重福前来洛阳之事早就有所防备。
李重福一行人,在洛阳城外天津桥,为留台侍御史李邕所阻挡。原来,李邕早已对各营将兵发出如下檄文:
谯王为先帝赐罪,理应居于均州,而今无故企图进入洛阳,其目的必在叛乱。此为诸君立功之良机,尚盼勿失获得富贵之机会。
洛阳城诸门无一不紧关大门。李重福等人的如意算盘是说服左右屯营的将兵,将之拉拢为同党,未料李邕的檄文早已送达这些地方,他们不但没有接受说服之意,更从营内射出如雨般的箭来。
李重福一行人企图制服留守军队,而留守府邸却大门紧锁。
“什么!不听天子命令?好!咱们走着瞧!……对!放火烧掉留守府邸吧!”
李重福愤怒地发令,但左屯营将兵却在此时猛然攻打过来。想获得富贵荣华而抢功的他们,势力当然锐不可当。
不够周密的计划,结果是全盘皆输。李重福虽然逃往洛阳东北山谷,但第二天就因被穷追不舍,无路可逃,最后只有投水自尽。
首谋者全数被斩。乔装女人躲起来的郑愔,还是被找到。被五花大绑带到衙门时,浑身发抖的他,连话都说不出来。
同样被缚在场的张灵均却神色自若。看到郑愔的丑态时,他慨然叹道:“和这种人共同举事,怎么可能不失败呢?”
两人都在洛阳被斩。
而长安的情形也并不平稳。成为皇帝的睿宗李旦,原本就对政治没有多大的兴致。兄弟两人同样成为母亲武则天的傀儡天子,哥哥中宗之所以很快就被废,他却能长久安居皇帝之位,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做的缘故。或许是他知道稍一管事就会被母亲严厉谴责,但主要原因却在他生性就是喜欢宁静的人。
成为皇帝后,他曾经召来天台山道士司马承祯,垂问道:“听说,理身无为则高,理国又该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