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儿和米娜分手时相约到车站前吃晚饭的,但兰儿却一点也不饿。她解释说因为昨天和丹尼~起吃得太饱了,但事实并不是如此。
我会再回来。丹尼之言犹在耳,使她再感受到那话中的意味;至于他的眼神,第六感告诉她丹尼不是个轻易许诺的人——那么他~定不会随意食言的。
看?对面狠吞虎咽?的米娜,兰儿的心下沉?,该不该让米娜知道那一切呢?但米娜乐天的性子和她退然不同,也许会倒打她一耙呢!
“你真的不吃?”
兰儿怔松?,米娜的盘中已空,还意犹未尽地舔?手上的酱汁,并饶有兴趣地看?兰儿一动也没动的食物。兰儿将它们推到她面前:“我还撑?呢!搞不好可以一周不用进食。”
米娜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嚼?:“想想,有朝一日我们发了,就不会这样可怜兮兮的了。当然,我们绝不可能像你的白马王子那样富有。”
兰儿瞪了瞪她:“原先我还感谢你没有提起那个家伙呢!”
“抱歉,我本来也不想提起你的罗先生,只是”
“他不是我的!”兰儿尖锐反驳,“你却因为他不过住了间豪华饭店,就猜想他是个富翁,饭店也有很多等级的——”
“我知道。”米娜停了停,“可是——”
“你看到的也只不过是他的金玉其外——”
“好了好了!让我安心吃顿饭,行不行?”
兰儿直直地看?米娜,许久之后才固执地道:“好啊!”气氛凝结了起来,只听见咖啡杯叮略的撞击声。兰儿放下杯子叹了口气,“我不是有意的,只是——可能我反应过度了,你该了解。”
米娜同情地笑道:“当然,你不过是为经济所困罢了。”
“没错,事实上,我决定去向穆德道歉我那天的失约。”
“你是说——”
“对!我没遵守约定是很愚蠢的,”兰儿笑了笑,“毕竟,你不也做得好好的?”
米娜叹了口气:“既然你决定了——”
“我毫无选择!”
“可是……”米娜迟疑了会儿,继而甩甩头,“算了!”
“可是什么?”兰儿朝前倾了倾,“你要说什么?”
米娜耸耸肩:“你不会有兴趣的。”
“只要不当余穆德的模特儿,什么都好!”
“那倒也是。我只是想说,你干脆打电话给罗丹尼,告诉他你接受那笔钱算了!”
兰儿严正脸色:“你疯了?”
“看吧!你就是太——”
“之前你才抱歉提起那人的名字,现在却说出这种可笑的……可笑的……”
“听?,或许我不了解早上你们有些什么争执”
“你当然不知道!”兰儿不以为然。
“但无论如何——”
“告诉你吧!你眼中的白马王子罗丹尼先生有多恶劣!”兰儿将咖啡杯用力掷到桌上。“他想给我份工作,我拒绝了,他就威胁要检举我!”她忿恨地说:“现在,他还是你的白马王子吗?”
米娜却睁大了眼睛:“工作?做什么?”
“老天!”兰儿猛烈地摇?头,“那不重要,你听懂我说的吗?显而易见,他根本容不得别人拒绝他!”
“我想也是,但是你说他要检举你?他怎么能那么做呢?”
“他是不能那么做,他只是蝶煤不休地威胁我,说我是怎么触犯了法令!”
米娜皱起眉来:“我不懂。”
“他胡诌的!还说政府当局不会同情我,即使我得打工——”
“打工?”
“做模特儿。他说法律是不许可的,还一再强调我的困境……”兰儿深呼吸一口,极力不去想当时丹尼脸上的那股冷峻。“他虚张声势罢了,其实他能怎么样呢?”
“也许他真能怎么样呢。”
“别说了!米娜,他不过是个市井小民。”
“兰儿!”米娜斟酌:“先前我建议你接受他的钱——”
兰儿拍?桌子,“我说过了——”
“拜托,听我说完好吗?我之所以那么说,是因为我发现你的罗丹尼——”
“我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说过。他不是我的。”
“他很有钱、有钱得不得了!”
兰儿茫然地看?米娜,“你说什么?”
米娜四下望了望,神秘兮兮地说:“下午我打听过了,有一些经济系的学生听说过他,他有个外号叫麦得斯先生,因为他几乎可以点石成金,那家伙是个亿万富翁。”
兰儿大笑。“是个什么?”
“他钱多的是,”米娜兴奋地津津乐道,“没有人知道他如何致富的,他在纽约靠资金买卖,一夕崛起,然而……”她惊异说道:“他现在钱多得更是连自己都数不清了。”
兰儿不屑地道:“难怪他想用钱买下一切,现在他至少知道,有一个人是买不动的!”
米娜笑容尽失。“你不明白,他真的可以去检举你,而你却会因它方的搜索而遭殃呢!像他这样的一个人……”她低叹?说:“我也不知道,兰儿,但总是不太好。”
米娜仍继续讲?,但兰儿已再也听不进了,此时交谈声和喧闹声渐去渐远,取而代之的是丹尼萦回不去的那句:我会再来。
兰儿换了个坐姿。不!他只是气话罢了,他总不会真期望她去做他姑妈的陪伴吧?
她打心底泛起了一股凉意,和他缠绵的那一幕又飘了回来,她忽地又陷入不可自拔的回忆里,不禁全身炙热了起来,她难道期盼的是丹尼的回首和一番好好的解释?
“兰儿?兰儿?”
兰儿回过神来,抿了抿嘴,强自镇定地道:“你不要神经兮兮的了,没事的啦!他才不会…”
“醒醒吧,你!”耳际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。
她抬起头看?眼前的人,原来是她们的同学甘伯礼,他苦?一张脸坐了下来。
兰儿释怀地笑了。伯礼是出了名的懮郁王子,平常地的卑微只会让兰儿受不了,但这会儿他的出现倒也恰当,因为他总会带些故事来,那至少可调剂气氛。
她看?伯礼:“好了!这次又是什么悲剧了?”
伯礼叹了口气:“唉!”兰儿朝米娜使了个眼色,正等?他开始说故事。
几分钟后,她们真的笑不出来了,只能严肃地听?伯礼描述翰林基金会执行长杜福曼出乎意料的造访。
“他很有礼貌。”伯礼郁郁地说,“问了些不可思议的问题,他说:‘怕礼,你在打工吗?’我回答没有,但你们都知道我在扯谎,他也知道我在打工,但只是些零工,我甚至还替他修过水管哩!他有些不好意思,可是还是提醒我说,这里是荷兰,我不能违反规定。”他看了看兰儿。“你们被他约谈过吗?”
“没有,”兰儿几乎说不出话来,“还没有。”
“迟早的事,他说工面委托他清查,还说因为我们是翰林的表征,得注意言行举止。”伯礼往椅背上靠了过去,无可奈何地:“看来也只得做个乖宝宝了。”
开什么玩笑?这是个什么样的巧合?基金会怎会无缘无故地要查办这件事情?
“姓罗的!”兰儿诅咒,却不可避免地打起了冷颤,那浑蛋!可恶至极的家伙!
米娜抓住了兰儿:“等一下!兰儿,你还没搞清楚,别那么冲动!”
兰儿不回答,她拿起外套急急地穿上,米娜紧随其后,脸已皱成了一团。
“冷静点!”米娜恳求,“兰儿,别这样,别在气头上做决定,先冷静下来。”
兰儿怒不可遏地对她道:“他怎么可以那么做?他算老几啊?”
“他知道他算老几。”米娜喃喃地,“拜托,别弄得不可收拾,兰儿,你无能为力的,他已经胜券在握了!”
“等?瞧!”兰儿忿忿地挣开了米娜,往门外冲了出去。
到了街上,兰儿略感迟疑,天色已黑,街灯正阑珊,还有阵阵寒风刮来,兰儿竖起了衣领遮风,此刻她穿的是春装,可一点也抵挡木了这夜风的冷冽,但她更不愿浪费时间回去取什暖和点的衣服。
兰儿忽地停下脚步,在背包内搜出了那封稍早丹尼并未取回的钱袋_
她曾想寄还他,却没钱买邮票,所以仍留了下来,这下倒帮了她一个大忙,她抽出一张钞票。勿忙地跑向地铁。
饭店熨板会服务生一瞥见兰儿简装和满头散发,忙问:“什么事啊?”
兰儿挑了挑下巴:“罗丹尼先生住几号房?”
服务生有点不屑:“恕难奉告,但你可以留言。”
“没有留言,我要见他。”
“打内线电话吧!”他打发地说,“总机会帮你接通。”
兰儿几乎要跺脚了。“我不要用电话!我要——”她突然瞥见了他身后的留言箱。“好吧!我留话好了,有纸和笔吗?”
她将封好了的信交给服务生,只见他迟疑了一下,将它丢进了703房的信箱里。
兰儿转身朝餐厅走去,假装?要去用膳。她记得那儿有个电梯的,这样柜台就不会注意到她了。
来到丹尼的门前,兰儿举起的手停顿了,她的心怦怦跳?。
也许她该忍下的,而且米娜说的对,她能说什么?又怎么影响他?每次和他遭遇,她总是屈居下风,如果真是他对基金会施加压力的话,她又有什么能力可以对付这么个超乎她想象之外的权势?那男人有无限的权势——
门突然开了,兰儿吓一大跳,室里绽现?微光,隐约可见个男人正站在走道上。
未等对方开口,兰儿已确定那必是罗丹尼。
“怎么?”他音调平静,似乎并不惊讶。
“你要站在门外,还是要进来坐坐?”
兰儿真想拔腿就跑,而且水不回头,但已来不及了,只好既来之则安之。
她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。
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,她站在原地骇异?,随后想想,也许看看四周,能使她放松下来。
这儿严然是个布置优雅的起居室,盆花处处可见,那窗景正对?阿姆特运河,窗前有张桌子,上面放了陶器和半杯红酒。
“欢迎光邻啊!”
她闭上了眼,真受不了他那虚假而又傲慢的声音,兰儿转过身来,准备迎战。
“你怎么会知道——”
兰儿脸红了,在她看清丹尼的瞬间,真有些埋怨自己的鲁莽。他仍是早上那副倚在墙上气定神闲的表情,但不同的是,这会儿他可没有穿衣服。
不!兰儿镇定地,他不是没穿衣服,他穿了,只是穿得较少罢了!事实上丹尼只是里了件浴袍,饱口松垮得几可瞥见他的胸膛,然后是那双健美的腿。
“得了吧!史小姐,”丹尼面露轻蔑,“你又不是没看过男人。”
兰儿愈加羞红了,但她一点也不避开他的目光:“那应声虫告诉你我来了,对不?”
“谁叫你让人印象深刻?没错,他说你偷跑了来。”丹尼笑了笑,走向光可照人的桌台前。“你吃过了吗?要不要我叫——”
“别装了!”他的假惺惺让兰儿全身起了警戒,尴尬和恐惧已然一扫而空,代之的是先前的震怒和愤恨。她朝丹尼节节逼近,“你对伯礼做了什么好事?”
他一副不解的表情,“伯礼?”
“少来这一套!别打哑谜了,就是甘伯礼,我的同学,是你让社福曼去质问他的吧?!”
“杜福曼?我认识他吗?”
“你怎么可以这样?”可怕!兰儿听到自己的心在吶喊?,但她极力保持?镇定。“伯礼是个好人,绝对没有在外面工作或——”
“如果不吃东西,来点酒如何?”他替兰儿拿出酒杯。“这酒不是很好,但是——”
兰儿控制不住地挥掉了他手中的杯子!酒汁溅在他白色的浴袍上,并洒得满地都是。她诧异地看?丹尼,“我不是……”
丹尼恶虎似地扑了过去,他抓起了兰儿的手,使劲往后扳。“别逼我!”兰儿吃惊看?他的表情,简直要停止呼吸了。“我脸上还有你的巴掌印呢!小姐,别让我忍无可忍了!”
她胃肠纠结?,但声音却坚定如铁:“在你对我做了那些事后,你真有资格忍无可忍?”她强忍生气的泪水。“你怎么可以对伯礼那样,他是无辜的。”
丹尼直视?她,硬挤了丝冷酷的笑容:“没错,这只是你我之间的事,他不过是这场战争的旁观者。”
兰儿倒没料到他这句,一个怔仲。“我…我请你别烦我的朋友。”
丹尼大笑了:“那不是你的目的。”
“是,我希望你离伯礼远——”
“我对他没兴趣。”
“拜托!”兰儿苦涩地挤出这句。
丹尼摇摇头:“你知道我的兴趣在你,兰儿。”
兰儿为之震动了,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,那令她再也伪装不下去了,透过他迷样的眼神,她知道丹尼心中真正想要的。
“你简直走火入魔了,”兰儿低低地说。
“是吗?”
在他还没动作之前,兰儿即已知晓他想做什么,她呜咽地掉过头去,却仍被丹尼逮个正?,他的十指在她发间缠绕?,并朝她吻了下去。
他毫不放松地吻?兰儿,一如他轻狂而傲慢的作风,兰儿根本无力反抗,瞬间就屈服了。丹尼因而更投入地将她拥在怀里,并眷恋地揉拄?她每寸肌肤。
像有一世纪之久,丹尼才放开她,她泪眼婆娑地呆站在那儿,手遮?那张被他吻尽了的唇。“好了,”兰儿抽咽,“你赢了。”
丹尼得意洋洋:“你早知我会赢的,对不对?”
“你会叫杜福曼先生别再追查了?”
“是的。”他定定地看?兰儿。
“米娜或伯礼或其它任何人,都没事了?”
“没错。”他再度点了点头。
“我恨透了你所做的事。”丹尼向她伸手,她哆嚷?往后退了几步。“够了!我会和你去巴黎,当你姑妈的陪伴,但我们得说清楚,听懂了吗?你不能再——”
“如果可以让你好过些,你就尽量说吧!”丹尼正色表示:“但结果还是会一样的,迟早你总会投入我的怀抱。”
“做梦!”
“会的,会有那么一天的,因为你和我一样渴望。”他的目光黯沉如那笼罩了整个城市的夜。“到时我会让你一尝你从未享受过的经验,让你因为有我而忘了你生命里其它的男人。”
丹尼转身慢慢朝窗台走去,兰儿一路哽咽地走出旅馆,消失在无尽的夜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