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色的头盔,红色的赛车。红色毕竟象征着激情,象征着爱情。他是公共财物,而且10多年来一直是倍受欢迎的客人,整个赛季非常有规律地每隔一周就会来到我们家的客厅。我们都认识他。每当这个人身穿红色衣服再次出现在屏幕上时,孩子们便会狂热地高喊“舒米”,他们的父亲们便会握紧拳头。如果他获胜,他们也会随他一起小赢一点。
难道这就意味着他属于他们吗?一位公众人物必须有义务敞开自己的心扉吗?某个家喻
户晓的人能不能不为人所知?一位车技超过世界上任何人的车手必须会说话、会描述、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吗?能不能允许他只透露他愿意透露的那些事呢?
演艺圈的明星们喜欢扮演不同角色,哪怕是在公开场合也不例外,可迈克尔觉得自己很难这样做。每次出现在公众面前,他都必须克服自己的天性。他性格内向,不喜欢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,可他也不愿意显示自己不足的一面。这有时候会给他带来问题,尤其是在进入F1方程式运动的初期。那时的他会以生硬的随意表现来掩饰自己的不舒服,结果给人留下了好斗、傲慢、冷酷的印象,而不是他天生就是的那种平和、严肃的形象。迈克尔现在年纪大了很多,经验丰富了很多,而且赢得的胜利也多了起来,因此表现得更像真实的他。人们可以窥见他内心的平静,更能理解他所表现出来的真诚。他现在有了一种帝王般的气质,成了这项运动的代言人。
无疑,他的成功不仅有助于他被人们所接受,而且有助于提高他的信心。他为此付出了自己应尽的义务这种感觉大概也起到了一些作用。他从小到大一直有一种感觉,即许多人都对他有恩。在这项耗费巨资的运动项目中,一直有人在帮助他、支持他,而他也感到对这些人特别心存感激,无论是一位资助者,还是一位赞助商,或是一位经济上的后盾。比方说,像吉哈德·诺亚克这样的人。诺亚克出于对迈克尔能力的信任,随时给他提供一辆卡丁车,并随时给他提供调试方面的指导。或者像约尔根·迪尔克,他有一个年龄与迈克尔相仿的儿子,是他最先将自己儿子的卡丁车借给了迈克尔,并且年复一年地带着小迈克尔去参加比赛。迈克尔说,如果没有迪尔克,他也许永远成不了F1赛车手,因为正是迪尔克在关键时刻坚决地站了迈克尔一边。或者像阿道尔夫·纽伯特,是他允许少年迈克尔摸索他的调车技术。或者像威利·伯格迈斯特,是他给了当机械学徒的迈克尔假期,因为他能够看出赛车运动对迈克尔来说多么重要。还有尤金·普菲斯特勒和赫尔穆特·达亚勃,是他们让年轻的迈克尔第一次驾驶了国王方程式赛车。据迈克尔说,那对他、他的队友约希姆·科沁尔尼亚克以及机械师彼德·西贝尔来说“绝对是了不起的时刻”。或者像古斯塔夫·霍克尔,是他给迈克尔提供了赛车。还有迈克尔的经纪人威利·韦伯,因为是威利最先给迈克尔提供了参加昂贵的F3方程式比赛所需的资金,并又在后来为迈克尔进入F1方程式提供了保证。或者他的父亲,因为是他父亲给迈克尔提供了一切支持,有时甚至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。
迈克尔仍然如实回答媒体向他提出的每一个问题,尽管当同一个问题不知多少次又被提出时,他也有厌烦的表现。这种情况尤其发生在有人提出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时。“我发现自己很难与媒体捉迷藏。对我来说,半小时的新闻发布会比整整一场比赛还要累人。那的确不是我的天地。我不是演员,而每个人都试图让我出一次洋相。我也不是那种随便可以或者随便想表达自己感情的人。我一小时前就冲过了终点线,现在却还在接受第十次采访,我的高兴感自然会减少。”
到目前为止,迈克尔和国际媒体已经互相交往和碰撞了很多年。一边是那些有种种“内幕消息”的新闻记者,另一边是那些“内幕消息”的主角。舒马赫不仅是最具实力的车手,而且是集司仪、艺术指导和经理于一身的人,同时还是赛季开始后每两星期上演一场的F1方程式的主要演员。这是一项长达1个半小时的广告宣传亮点,由世界上最响亮的品牌做支撑。这位其父亲在克尔潘出租卡丁车的车手,多年来一直是挤满了这个独特剧场看台的那些媒体所关注的焦点:出镜率决定着市场价值,市场价值又决定着出镜率。因此,记者们试图窥视到面具后面的人,而他则试图使记者们更难窥视到,并且竭力保护住自己的私人生活,这也就不足为怪了。他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做到了,但却不能使每个人完全满意。
“我得承认人们很难了解我,这需要时间。我很难直接向人们敞开心扉。我只有对那些我认识的人做到这一点。我很难假装说某个不是我朋友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。我一般的态度是一种友好的怀疑,而我生活中的一些事件更加深了我的这种态度。在这方面,F1改变了我。让人左右为难的是我只是一个人,而另一边却是几百名必须报道我的记者。他们不可能人人了解我,尤其是因为我在有比赛的周末还有其他事情要做,因此很少有时间。”这造成人们的误解也就不足为奇了。另一个造成误解的难点是因为在这项全球性的体育项目中,来自不同国家和文化的人在用一种并非他们母语的语言进行交流。当然也有伤感情的事。有时候,人们会因为比赛无可挑剔,或者因为比赛显得过于平静或没有刺激性场面而批评迈克尔,迈克尔对此觉得很难理解。常常有人指责他像台机器、像个机械人或者像台计算机,他这时会感到特别受伤害。他非常敏感,在法拉利车队里被人们公认能注意到其他人身上的问题。人们都知道他常常会把门关上,然后把相关的人拉到一旁,问他们究竟出了什么事。他属于那种有时候车迷对他的崇拜让他感到很尴尬的人,结果他有时在这种场合的反应会笨拙。有一次,一个孩子在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迈克尔的签名后哭了起来。我们这位世界冠军深受感动,飞快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发,转身走进了宿营车,在那里悄悄抹掉了自己眼角的几滴泪水。
“看到人们仍然误解迈克尔真令人难受,”他的经纪人威利·韦伯说,“尽管他在这个充满压力的F1方程式世界里已经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,但他仍然是一位敏感的年轻人,仍然非常在乎别人的看法。他依然还是那个来自克尔潘的少年。”法拉利车队的老板让·托德则认为:“迈克尔很小的时候就进入了这个战场,已经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。人们所谣传的他的傲慢其实只是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。”
迈克尔对于哪些可以透露哪些不能透露有自己明确的看法,而且坚决不同意公众人物就应该成为公众财产这种观点。作为一名赛车手,他将自己呈显在放大镜和显微镜下,作为自己工作的一个部分来回答汽车运动项目方方面面的问题。作为一个人,他又无法隐瞒一些秘密,而其他一些话题他可以不用透露自己就能自由谈论。但是作为一位父亲,这就很难了。家庭生活是神圣的,在他的眼中,他有权保住自己隐私,哪怕有时这种隐瞒反而会引起人们更大的兴趣。迈克尔通常把涉及到他私人生活的提问视作好管闲事,而如果提问的人盯住这些问题不放,通常便会遭到他的拒绝。
他说话向来很直率,有时甚至显得生硬无礼。他从来不回避交锋。任何矛盾都必须立刻解决,无需拐弯抹角。由于任何未得到解决的不满都会很快变成问题,他相信自己都应该像在赛道上对付急转弯一样毫不气馁地解决。当然,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应付自己的地位,如何接受自己时刻受人仔细审查这一现实。他现在已经与这些达成了妥协,即使他在内心深处对此并不真正理解,他也已经把这当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。他现在可能将自己与媒体和公众的关系形容为“合情合理”,这是他最喜欢用的一个词。如果你能想到他居然以疯狂的速度开着一辆很容易破损的汽车为生,那么你会觉得这非常有意思。当然,他意识到一段时间以来人们已经多少改变了一些对他的看法,但他仍然认为自己本身没有任何变化。
“英雄这个地位让我非常不舒服。我不想要这个称号,而且不喜欢它,就像我不喜欢周围那些歇斯底里的疯狂一样。我当然很感激人们看重我的成就,看重我的成功如何给他们带来启发,但我不认为自己就是个英雄。
“我与大家一模一样,只是碰巧能够将汽车开得比别人快。
“我无法也不愿意扮演人们给我创造出来的这个角色。我喜欢看足球,当科隆足球队比赛时,我也像大家一样兴奋;当他们进球时,我也一样为他们欢呼。但我绝对不会因此就去球场要他们的签名。那对我不重要,从来就不重要,甚至在我小时候就不重要。我从来就没有狂热的举动。我小时候总是竭力控制自己,总是不抛头露面。你小的时候当然既没有资格也没有经验,因此你总是尽量避开一些事,因为人们总是试图从你的反应中了解你,而且通常是了解你的缺点。你根本不知道某些情况该如何处理,然后你就掩饰你的感情,甚至在你真的没有必要时也这样做。我经常想到的一个例子是米卡·哈基宁,以及对他在蒙扎赛道上热泪盈眶时的评论。依我看,人们对此的评论大多为不实之词。过了一段时候后,随着你逐渐成熟,也随着你积累了经验,你变得更加自信,会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,似乎在说‘我就是这样的人,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’。我认为这与成熟和年龄有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