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,我要把在我请求之下母亲讲述的那个故事写下来。
“那是在仲夏,英格褒葬礼之后的一个星期四。从露台上我们喝茶的地方,透过高大的榆树,可以看见家宅拱形圆顶那边的人字墙。桌子已经摆好,好像坐在桌边的人从来都是不多不少那么几个。我们全都舒舒服服地围着桌子坐下来,每个人的手里都没空着,一本书,或是一个针线筐;所以我们坐在那里,相互之间甚至显得有些拥挤。阿贝伦娜(母亲最小的妹妹)在斟茶,我们围着桌子递着茶点,只有你外祖父例外,他坐在他的椅子上,朝着家宅那边眺望。那是邮差就要送信来的时间,从前一般都是由英格褒把信带过来,她因为安排晚餐常常比别人在屋里呆得时间长一些。在她生病的几个星期里,对她不过来,我们已经有足够时间习惯了;因为我们非常清楚地知道,她没法过来。但是那天下午,马尔特,当她真的永远不能再来的时候……她倒真的来了。也许那是我们的错;也许是我们召唤了她。因为我记得,我刚一落座,就琢磨起了究竟是什么使得过去和现在如此不一样。突然,我再也不能问自己那究竟是什么了;我好像把一切全都忘了。我抬起头,看到所有人都在望着家宅那边,但大家的神情没有什么特别的、让人吃惊的地方,只是平静地、像平时一样地有所期待。就在我正要说出--每当我想到这件事,马尔特,我就浑身冷得受不了但上帝保佑我,我正要说:‘英格褒究竟在哪里?’这时,珈弗烈从桌子底下窜出,就像它从前经常做的那样,迎着她跑过去。那是我亲眼所见,马尔特;我亲眼所见。它朝着她跑过去,尽管她没有来;但对它来说,她过来了。我们全都明白,珈弗烈是跑过去迎接她的。它朝着我们望了两次,仿佛是在询问什么。然后,它就像它从前经常做的那样朝着她奔跑过去,完全像它从前经常做的那样,马尔特;他真的跑到了她身边,因为它开始绕着圈跳跃,马尔特,绕着一个并不真的存在的东西跳来跳去;接着,它又腾起前腿,搭在她身上,往上够着去舔她。我们都听见它欢快的叫声;与此同时,它以迅速而连续的动作向上跳跃了几次,你会以为它是在用它的嬉戏、跳跃来挡住我们,不让我们看见她。但是突然传来一声吼叫,就在珈弗烈跃起的空中回荡,珈弗烈以它不习惯的笨拙跑了回来,摊开四肢趴在我们身边,趴得异乎寻常的平直,再也不动弹一下。男仆拿着信从家宅的另一侧走出来。他犹豫了一下;很显然,被我们大家看着走过来并不容易。另外,你父亲已经给他打手势,叫他止步。你父亲不喜欢动物,马尔特;但为了刚才发生的事情,他起身离座,慢慢地我觉得是这样向狗弯下身子。他对那个仆人说了些什么,几个简短的单音节字。我看见那个仆人跑过去,要把珈弗烈抬起来;但是你父亲自己抱住狗,好像他真的知道该把它送到哪儿似的,抱着它走进了屋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