否则,谁又能够理解,一贯倔强的你,为什么在生命的最后几天没有离开过窗口?你想看那些过路的行人;因为你产生了一个念头,如果决心去做的话,有朝一日就有可能从那些行人身上创作出一些东西来。
那时候,我第一次发现,对一个女人,居然没有人会提起跟她有关的任何事情。我注意到,当他们谈到她的时候,他们会忽略一些方面不谈;他们会提到其他一些事情比如环境、地点、事件,会对这些事情进行描述,但一触及某个点,就在正要触及与她相关的事情的边儿上,他们就打住了,一声不吭、小心谨慎地打住,从不逾越那个界限。那时候,我会问:“她长得什么样啊?”“漂亮,有点像你,”他们会这么说,并且还会添油加醋地列举出各种各样的细节。但是据此去想,她就变得愈加朦胧不清,我根本无法在心里形成一个关于她的完整形象。只有在我再三地请求母亲,而母亲给我讲了关于她的故事之后,我才真正能够“看见”她……
……每当母亲谈到那个和狗有关的场面时,她都会闭上眼睛;激动使她的脸庞显得明亮而又痴狂,她一刻不停地用冰凉的双手抚摩着两侧的太阳穴。“我看见它了,马尔特,”她坚持说,“我看见它了。”我是在母亲晚年的时候听她讲述这些的。那时候,她不再想见到任何人,她总是随身带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银筛子,即使出门旅行也带着,用它过滤她喝的任何东西。除了一些饼干或面包,她不再吃任何固体的食物;当她一个人的时候,她把那些饼干或面包掰成小碎块,一点一点地吃下,就像幼儿吃东西一样。那几年,她对针的恐惧已经彻底支配了她。在别人面前,她总是说这样一些话作为托词:“我真的再也没法消化任何吃的啦;不过,你们别担心;我确实感觉非常好。”可是,她会在突然间向我转过身来(因为我那时差不多已经算是一个小大人了),花费很大的力气微笑着对我说:“这里的针可真多啊,马尔特!简直到处都是针!你想想,它们很容易就会落下来啊……”她竭力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些话,但是一想到所有那些缠得不够紧的针可能在任何瞬间、任何地方洒落下来,刺进某种东西,她就会被恐惧攫住。